桃花渡系列故事之鬼军
1
等雨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关在一个黑暗潮湿的地牢中,沉重的铁链锁着手脚,地牢的石壁上有厚重的海腥味,等雨觉得她应该在离海不远的地方。可是她是怎么被关在这里的,她丝毫也记不起来了。
她只记得,好像是前几日在天邙山的同门集上,她被在外游历多年,第一次回来的大师姐和大师兄多灌了几杯酒,酒后她就失控了,在同门集上打伤了不少其他门派弟子,师父现身制住了她,还当着那些门派弟子的面承诺,会严惩她,并且在严惩之后,就会立刻送她下山历练。
可是,等雨总觉得在同门集和她来地牢之间,她有一段很重要的记忆,每当她准备仔细回忆的时候,她的额头就会越来越灼热,灼烧感让她脑中一片混沌。
突然,水牢的铁门打开,一个男声从铁门处传来,“鬼将军,这就是我们那日在海边抓到的奸细!”
鬼将军?等雨先是一愣,然后暗咒一声老头,师父他老人家不会真把她送到了地府严惩吧?不是说好严惩是用来骗外人的,只有下山历练是真吗?
等雨抬起头,动了动被铁链压得有些发麻的手臂,望向铁门处。一人身材高大,逆着光立在门口,挡住了他身后之人,在他们身上等雨并没有感觉到鬼气。
来人走近,刀刻一般硬朗深刻的脸,五官深邃而挺立,鬓角还带着海水的潮气。他走到等雨面前,眼中没有丝毫的波澜。
“你叫什么名字?”他望着等雨开口,嗓音低沉而沙哑有如含着砂砾。
“等雨。”等雨有些吃力地拖动铁链,揉了揉发麻的手臂。因为很久没有喝水的缘故,等雨的声音也有些沙哑。
“谁派你来的?”将军紧紧盯着等雨,一瞬间放出摄人气势,让整个牢笼都笼罩在巨大的压迫之中。
等雨抬起头,直视着他的双眼,他见等雨并不慑于他的气势,反而迎着他的目光直视着他,眼底闪过一抹讶异。
“没有谁派我来,这位……鬼将军,我对目前的情形也很疑惑,可否容我先问几个问题?”
将军听完等雨的话,先是微微一愣,随后嘴角弯起一个微不察的弧度点点头。
“这里是哪里?”
“宁远。”
“东海?”等雨诧异不已,想不到师父他老人家这回真的下了狠手,为了防止她再次在同门集上打伤别人,一夜之间竟把她送到了天邙山万里之外的东海。
“你们是在何处抓到我的?为什么要抓我?”等雨继续开口。
“鬼将军”看了一眼身后跟进来的副将。
“回禀鬼将军,是在西宁村多暗礁的海滩上。村民们告诉我,前一天晚上,村子的上空,突然燃起熊熊火焰,第二日,他们出门,就看见这女子昏倒在暗礁的沙滩上。”
“那你们凭何断定我就是奸细?”等雨瞪着副将开口。
副将并不看等雨,“将军,据探子来报,瀛国大将律度寻到了一只容貌美丽的海妖来对付我们,这女子容貌美丽,又恰逢战事之时来到我们这里,出现之时,天有异相,末将觉得她十分可疑,很有可能就是律度找来的海妖。”
等雨一阵气闷,暗叹一口气,朝将军开口,“我并不是什么海妖,我是天邙山上学艺的弟子。”
“你胡说,天邙山是西边的修仙名山,世间鲜人可以寻得。而且,天邙山距此何止万里,你是如何来的?!”这次,这副将没有朝将军开口,而是直接斥责等雨,可是当他看到等雨的容貌后,又赶紧低下头。
“鲜有人,并不是没有人,至于如何来的,我确实也记不清了,但是,我绝不是什么海妖!”等雨揉着眉心,说到容貌美丽,嘴边便总有个名字要脱口而出,可是每当她仔细想,眉心便又总是一片灼热。
“令三,带她医治好后,然后把她送到我的帐中。”鬼将军突然开口。
“将军?!这……”令三吃惊地望着“鬼将军”。
“鬼将军”回头看了一眼令三,令三吞了吞口水,上前打开了等雨身上的锁链。
等雨被医治完送到将军帐中时,将军并不在帐中,桌上有一幅摊开的军事地图,等雨坐在桌前看了看地图,并不得其真意。
等雨抬起头揉揉眉心,要是她在就好了,她一定可以看懂,还会分析两军如何交战。
等雨突然抬头愣住,她是谁?为什么她好像记起了一个不知名字的人。
2
将军走近帐中时,看见等雨坐在桌前看地图,唇角微弯,眸中闪过一抹精光。
“你的伤如何了?”他走到桌前,一瞬间,等雨又感觉周身全是压迫。
等雨放下地图,无奈抬头直视着将军,“将军非得每回都这么看人吗?”
将军一愣,随后朗声大笑起来,“我平日上战场杀人,这样看人惯了,还望等雨姑娘不要见怪。”
等雨气闷地站起身,走到窗前,师父,这是不是就是你所说的历练?
“你睡那一侧。”鬼将军拿起桌上的地图收起来,指着大帐北侧的床开口。
等雨看了看足足隔了五道屏风的南北两个床铺点点头。
等雨在将军的军帐中住了半月有余,这半月以来,等雨弄清楚了这将军,为何会被称为“鬼将军”。
将军在宁远此处,驻守了十余年,这十余年间,东海盗寇皆平。因将军的宁远水军在海上作战神出鬼没,所以被人们称做“鬼军”,将军就被人称作“鬼将军”。其实,他的真名唤做薛飞。
东海无盗寇之患,但是近年来,两个海岛国家瀛国和海国迅速崛起,他们越来越不满足于弹丸之地的海岛,一心想攻入大陆。所以在瀛国的大臣出访了海国以后,两国便勾结起来,集结大军,准备攻入王朝。
“鬼将军”进帐,看见对着桌上笔墨纸砚发呆的等雨,立在一处,没有开口。
其实,他把等雨带回帐中,是想试探等雨是否当真是敌国奸细。若真是,他恰好可以利用等雨把错误的布军消息传给瀛海两国联军。可是,半个月以来,等雨并没有任何异动,而且据他观察,等雨似乎根本就看不懂军事布阵图。
帐外突然有密集的鼓声响起,将军面色一寒,朝等雨开口,“有人来袭!”
一个时辰后,将军回到了大帐中,衣裳未乱,他放好长枪,笑着望向等雨,“刚刚我们抓住了真正的奸细。”
等雨如释重负松了一口,终于不用再被怀疑,那叫令三的副将每回进帐来禀报,都是一副恨不得立刻把她凌迟处死的眼神。
“等雨姑娘。”将军顿了顿,“其实,我把你带在身边,是打算利用你把假的布军地图传给瀛海两国,而今,误会已除,你随时都可以离开。”
等雨望着目光坦坦荡荡地看着她的鬼将军,心中一动,所谓的君子大概就是这般模样。我既算计了你,但若做错,便会光明磊落地告诉你。
等雨摇摇头,算日子,天邙山上应该还是同门集的时日,她暂时还不能回去。
“我也不知道我应该去哪里,不如就留在这里看你们打仗好了!”
当天夜里,紧急的战鼓再次响起,将军一夜未归,天将亮的时候,将军走进大帐,身上的衣物被血染大半,远远的,等雨就从他身上感觉到了厚重的悲伤。
“等雨姑娘还是尽快离开吧,战场,不是儿戏,顷刻定生死。”将军立在帐门口,朝等雨开口,这一次他劝等雨离开的语气要比上一次要坚定得多。
等雨拿起布条上前帮他包扎,“我想离开的时候,自然就会离开,将军不必再劝了。将军的军帐这么大,还怕多住一个人吗?”
将军听完等雨的话,嘴角弯起一个弧度,大步走到桌前,提笔开始画地图。此时的他,周身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悲伤。
直到黄昏日落时,等雨都没有在军帐周围见到令三,问将军的另一个副官令四,才知昨夜,令三已经战死。等雨怔怔望着经过了一整日,血迹已经被冲刷得没有痕迹的沙滩。果然,战争,顷刻生死。
3
第二日一早,等雨走出大帐。
“报——”远处回来的战船上,传信兵立在船头。“海上东北方五十里,发现十五艘敌船来犯!”
将军望着远处的海面,沉声冷哼一声,“来得正好,风四翼,列队迎战!”
等雨快步跟在将军身侧,“我随你一起去!”
将军看了一眼等雨,朗声一笑,“好!”
战船在海上飞速前进了小半个时辰,在清晨的大雾散去的时候,等雨发现,他们的战船已经围住了对方的战船。
“打乱阵型,近攻夺船!”将军立在船头,冷静地发号施令。
不出片刻,等雨们的战船已经插入对方船队阵型之中。
“投石机准备!”
投石机把绑着铁链的巨石接二连三地投到对方战船,顷刻间对方战船被“鬼军”牢牢制住。对方战船的上的士兵见战船被制住,纷纷跳海,夺命逃命。
“走!随我过去看看,对方船上有什么好东西。”一副将,收起佩剑,率先爬上铁链,而他身后的士兵也都跟着他,快速地爬到了对方的战船上。
“不好,有埋伏!”突然,副将大喊一声,“咦?怎么是你,原来你还没死……啊!你?!”下一瞬,副将目瞪口呆地望着插入自己胸口的剑,而握着剑的正是昨日死去的令三。
将军神色一冷,提剑飞身而去,等雨也赶紧飞身跟上。
到战船上,等雨看着面前的令三,眸光一沉。这个令三,双目尽是死气,脸上尸斑明显,这分明不是没死,而是驭尸术!
“啊!”又一声惨叫传来,一士兵目瞪口呆地看着昨日战死的战友把剑刺进自己的胸膛。
“这是圈套,杀!”将军面色一冷,一声令下,举剑朝身边的令三砍去。
众士兵见将军动手,也纷纷提剑。但是,对面之人是昨日还一同上过战场杀敌的战友,即使是尸体,他们也曾经一同出生入死,许多士兵目含热泪,不忍心动手。
但是尸首无意识,他们招招都是致命的杀招,断了一只手,就用另一只握剑,断了双手就用嘴咬剑攻击。面对无痛感,毫不疲惫的尸首的攻击,“鬼军”将士们越打越疲惫,一阵激战之后,已有许多士兵受伤,还有许多已经倒在尸首的剑下。
“撤!迅速撤军回营!”将军一声令下,率军后退。
等雨一边跟着将军撤退,一边提剑劈着攻上来的尸首。突然,等雨一剑刺穿一个尸体的心口,接着,尸首心口飞出一条被砍成半截的细长黑蛇,黑蛇出来后,尸首倒地,再也没有起来。而黑蛇落到甲板后,瞬间消失不见了。
“心口,刺心口!”等雨朝“鬼军”众将士大喊。众将士听了等雨的话,也纷纷朝尸首心口刺去。
当余晖铺满海面的时候,伤痕累累的战船终于回到了营地。出去时的五千人,回来的已经不到去时的一半,他们中的大多数都已经倒在了从前战友尸首的剑下。
等雨跟着伤员下船,瞥见甲板上一根浅紫色的头发,紫色头发被海风吹着打了几个转,落到了大海之中。
夜间,将军大帐,众将士商量作战对策。若是从前这种军事会议等雨必定会被赶出去,但是今日,众将士早已对她心服口服。
“不行,我不同意焚尸,他们已经战死沙场,身死异乡,最后还要落得灰飞烟灭?”令五听令四说用焚尸的办法后拍案立起。
“令五,你来宁远的目的是什么?”将军突然朝令五开口。
“当然是来保家卫国!”
“不错,我们来宁远是为了我们身后的家园,我们的父母,兄弟和妻儿,我们是来帮他们守住这个太平盛世的。人即已死,灰飞烟灭又如何?!”将军眼眶绯红望了一圈帐中的将士们,沉声开口。
“将军……”令五张了张嘴,终是不知道如何开口。同袍之情,将军比他们谁都深,亲手再杀死一次战友,又让他们灰飞烟灭,将军比谁都难过吧。
“焚尸只是权宜之计,并不可长久,要想最终胜利,必须破除他们的驭尸妖术。”一旁的白衣军师摸着八字胡开口。
“等雨,你师从仙山,对这样的妖术可有了解?可有什么破解之法?”将军朝角落里默不作声的等雨开口。
4
等雨站起身,环顾众人,随后走到一个虬髯副将面前,她俯下身,从虬髯副将盘结胡须中拉出一根紫色的头发。
“你的?”
虬髯大汉连连摇头。
“大家还记不记得我们刺那些尸体心口的时候,他们心口都有一条黑蛇,黑蛇死后尸体就不在进攻了。”
“不错,就是如此!”
“那有没有谁留意过,那些黑蛇去了哪里?”
“这个……好像全都消失了。”
“没有消失。”等雨举着紫色头发朝众人开口,“而是变成了头发。海上风大,头发都海风被吹走了,所以看起来是消失不见了。”
“用头发驭尸……那这是?”
“是妖!”
“那妖要如何对付?”
“妖与精怪不同,他们天生天长,力量强大,行事全凭天性和自身好恶,一妖,便可颠覆天下。要对付妖,首先要知道是什么妖。”
“令四,我们的派去的探子回来可曾探到那妖的什么消息?”将军盯着令四开口。
“没有,探子来报,瀛国军中也只是流传他们将军找到了一只妖助他们,就连他们的将士也没有见过那只妖。”
“将军。”突然,帐中最末端的一个年轻人站起身,“我儿时曾听我爷爷说过紫色头发海妖的故事。”
“好小子,你爷爷和你说了什么?”虬髯副将抚掌站起身。
“已经很久,我记得不太清楚,不过将军可直接去问我爷爷,他就在距此地五十里的夏宁村。”
将军盯了一会儿这个有些面生的年轻人站起身,“令四,你留下焚掉所有尸首,你!”将军指着年轻人,“带我去寻你爷爷。”
在大帐门口,将军突然回头看一眼等雨,等雨朝他点点头,起身跟上。
三人连夜快马加鞭地赶到了夏宁村。
“老人家,您孙儿告诉我们,他儿时,您给他讲过紫色头发海妖的故事。”
老人看了看三人,有些不敢相信,他们连夜快马加鞭赶到这里就是问这么一个百年之前的传说。
“爷爷你就说吧,将军来,就是为了来打听此事。”孙远见爷爷有些犹豫,开口劝道。
“那是一个百年以前的传说了,在此去西百里处,有一座密林丛生,瘴气弥漫的山。在那山上有一个山谷,名叫幽幽谷,幽幽谷里的巫女都有天生的巫灵力,她们通过占卜卜得族人的吉凶。百年前,这幽幽谷族中出了一代巫灵力十分强大的紫发巫女,这紫发巫女帮助族人避去多次大灾,不过后来,不知为何,这个紫发巫女消失了。她消失以后,幽幽谷一族就开始没落。到现在,这一族已经只有极少的族人继续隐居的幽幽谷中。”
“多谢老人家。”将军站起身一边大踏步向屋外走去,一边吩咐孙远,“你回军中报信,让令四派一队骑兵过来接应,我同等雨先去寻幽幽谷。”
“是!”
当等雨和将军的战马都消失在有雾色的夜幕之中后,刚刚土地平旷,屋舍俨然的夏宁村突然全部消失不见,而孙远和他的爷爷变成了两只红尾小狐狸。
辰时,等雨和将军找到老人所说的山。等雨望着密林,脑海中突然闪出一些奇异的画面,似乎她曾经和什么人也曾去过这样的密林。
就当等雨努力回忆时,密林中突然出现一个灰色身影,将军下马跟上,等雨见状,也立刻飞身跟上。
二人跟着灰色身影在密林中绕了许久,终于到了一片满是椰林的山谷之中。这山谷中,建着许多木屋,木屋顺着树木和山坡的地势,呈阶梯状朝山上蔓延而去,所有的木屋中间有一条直通山顶的木阶梯小路。等雨将军对望一眼,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幽幽谷。
5
灰衣身影落地后,山坡上的木屋中走出许多着七彩衣服的男女老少。
“巫女大人!”男女老少走出木屋后,纷纷朝灰衣身影叩拜。
“你们是什么人?”灰衣突然转身,看清她的面目,等雨和将军都微微一愣,这是个及笄之年的美丽少女。
“我乃宁远的镇海将军,想来打听一些你族紫发巫女的事。”将军上前一步,挡在等雨面前。
将军的话刚说完,木屋前的彩衣男女老少皆是脸色一变,一须发皆白的老者走上前厉声朝将军开口,“什么紫发巫女,我族从来没有过什么紫发巫女!”
等雨将军对望一眼,均觉出事情有异。等雨上前一步,对巫女拱拱手,“巫女大人,我们没有恶意,但是事情紧急,可否借一步说话。
“好,我们去神坛上说吧!”巫女盯着等雨一瞬,终于朝等雨点点头,随后她引着等雨和将军走上木台阶。
当他们走到阶梯一半的时候,巫女突然闪身跳上一个屋顶,指着等雨和将军朝众人开口,“他们是那妖物的后人,快抓住他们,把他们都献给山神!”
彩衣男女老少纷纷拿起武器朝等雨的将军攻来,将军一把拉起等雨朝山上奔去。
当二人到达山顶时,追赶的众人突然停下。等雨和将军回头望着山下的众人,突然,轰隆一声,他们脚下裂开一个山洞,二人全部落入洞中。
“等雨!”黑暗之中,将军焦急地大喊等雨。
但是,等雨没有回答他,回答他的是黑暗中物体悉悉索索爬动的声音。
“收!”等雨的声音突然在黑暗中响起,接着黑暗中浮起细小的光点,借着微光,将军看清他的身后有一条巨大的黑蛇正张开血盆大口对着他。不过此刻,这条黑蛇正被曼珠沙华花瓣围成的巨网困住。
“不想跟我回天邙山回炉重造就快点现人形!”等雨踢了一脚大黑蛇的尾巴。
黑蛇在地上打了一个滚,转眼变成一个皮肤黝黑的矮胖小男孩。
“你就是他们的山神?”
小男孩眨巴眨巴眼,朝等雨点点头。
“那你可知道他们族紫发巫女的事?”
小男孩摇摇头,又点点头,“你们跟我来。”
等雨和将军跟着小男孩在黑暗的山洞中走了很久,最后他们在一处光线很好的水潭前停下,阳光从头顶的洞口射入水潭,水潭中一个紫发的少女双目紧闭,沉睡一般地浮在水中。她紫色的长发,如同海藻一般覆着她的全身。
“我本来只是山上一条普通的蛇,百年以前,无意间掉落在这个山洞,然后就在一夜之间化了精。我当时还不太懂,只觉得在这个潭里很舒服,就在这里住下来,后来有一天,谷中有人来朝拜,看见我在这水潭之中,然后,就把我奉为了他们的山神。漂亮姐姐,我可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坏事,你可不能把我带走回炉重造!”
“你化精的时候,她就已经在这里了?”
“对啊!不过你可以看见她,但是碰不到她的。”说着,小男孩朝水潭投了一颗石子,石子穿过少女的身体落入潭底。
等雨伸出手,手触到潭水,突然一股巨大的吸力拉住她,“等雨!”将军大喊一声,二人一同落入一个巨大的漩涡之中。
当一切归于平静以后,等雨和将军发现他们又回到了山谷之中。
就在此时,身着七彩衣服的两个男子扶着一个上身赤裸的亚麻色长发掩住面目的男子过来,两男子走在等雨和将军面前并没有停顿,直接穿过了他们。
“这是回忆境,我们现在看到的应该是那紫发女巫的回忆。”等雨朝将军开口。
二人跟上两男子,看见两男子把那亚麻色长发的男子带到了紫发巫女面前。紫发巫女用巫灵力救醒了亚麻色长发的男子。
接着,画面一转,巫女和亚麻色长发的男子在月下深情相拥,男子从胸口取出一个白色小树桠一样的珊瑚送给巫女。此时男子的亚麻色长发已经束起,妖冶的五官和眉眼显示出他并非人族。夜间,当男子躺在水潭中入睡后,巫女在月下占了一卦,在看到卦象以后,她的神色变得很痛苦,随后对着卦象泪流满面。
接着,画面到了海边,巫女执剑抵住男子的心口,男子双目赤红地离开。
男子离开后,巫女整日以泪洗面,而她的占卜,时时出错,她不断被族人责备。终于有一日,她立在山顶投入水潭之中,也就是那一日,黑蛇无意间落入水潭,一夜之间借着充沛的灵力化精。
6
又是一阵漩涡,漩涡之后,紫发巫女立在水中,浮在等雨二人面前,而她海藻一般的紫色长发在水中飘得很远。
“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人来这里了,你们来寻什么?”巫女朝两人开口。
“宁远海战,有海妖现世,我们来寻根源。”等雨盯着巫女开口。
“海妖?是他又回来了吗?不,他不会回来的,我伤他那么重,他再也不会回来了。”巫女听完等雨的话,先是惊喜,随后又悲伤地喃喃自语。
“我看你的记忆镜中,那海妖是褐发?”
“不错,他天生褐发,形态与人接近,是最高级力量最强大的海妖。”
“他可曾告诉过你,在东海有没有过一个紫色头发的海妖?”
“紫色头发?这绝无可能,熙在东海诞生,东海就是他的领地,没有熙的允许,其他海妖,绝不敢来!”
“但是而今,宁远海战,有一只紫发海妖助瀛国进攻王朝。”
“紫发……紫发吗?”巫女低头喃喃自语,神色突然似喜似悲,这时,水中慢慢地泛起无数细小的气泡,紫发巫女的身体开始变得很浅。
“我曾发过愿,只要有人给我带来他的消息,我就离开这里,谢谢你们帮我带来他的消息。”女巫望着二人开口,随后,水中泛起越来越多的细小气泡,一阵气泡飘起之后,巫女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见,而她消失后的地方,留下了一个心状的白珊瑚。
将军走上前取下水中的白珊瑚,“阿雨,你以为那瀛国的紫发海妖到底是不是这只褐发海妖?”
“我不知道,若他真是这褐发海妖,不管他的头发怎么变成紫色的,我都是一定打不过他的。”
“不管如何,我都必定倾力一战,若我不幸命丧于那海妖之手,还望等雨姑娘可以亲自焚了我的尸首,不让它成为杀害我将士们的工具。”
等雨沉默不语,眼眶微红,最后,沉重地点点头。
海风猎猎,旌旗飘飘,一队“鬼军”战士整齐地列队在海边。
“今夜戌时,列队出发!”将军侧头,对身侧的令四开口,“如果,我们谁也没有回来,你就是鬼军的将军!”
“将军……”
“替我守好宁远!”
戌时,一艘暗黑色的战船乘着夜色飞速地行进在大海之上。等雨身着兵士兵服混上了船,此时的她靠在船舱中小憩,暗鸦色的眼圈全是浓浓的疲倦之色。
将军身后跟着一位副将和一士兵远远朝等雨的方向看过来。
见将军发现等雨,副将赶紧上前朝将军开口,“将军,还请您不要怪罪等雨姑娘,她是希望帮助我们。”
将军望着等雨的方向,“我并非是要怪罪于她,而是要你们二人答应我,用你们的性命,守护她!”
二人惊讶地望着将军,原来将军早知等雨姑娘混在船上。
“是!我等定不辱命,定用性命守护等雨姑娘的安危!”
将军挥退二人,抬头看着远处的大海,深吸一口气。阿雨,对不起,我既希望你安好,却又希望帮我收尸的那个人是你。
丑时,战船行到瀛国军队驻扎的小岛一里开外的海上,战士们下船入水,准备乘夜色登岸。
就当战士们都游到岸边,突然,一阵大风吹散了海上的雾气和云朵,云破月初。借着月光,战士们看清,靠近岸边的一块礁石上,一紫发女子,香肩半露,长臂伸展,背朝众人伏在礁石之上。她的紫色长发如海藻一般在水中浮动,突然,她的长发瞬间全部变成黑色的蛇头,狰狞凶恶地对着大家。
“杀!”将军一声令下,将士们纷纷举枪上前。
一副将和士兵把等雨护在身后,“等雨姑娘小心!”
“呵!”海妖轻笑一声,转过身。
等雨惊讶地望着眼前的紫发海妖,这分明是他们在幽幽谷见到的巫女。
“不自量力!”海妖一跃出水面,白纱裹着她纤细的身体,月光之下,格外美丽迷人。
等雨皱眉望着空中的海妖,这分明是一个男声。
7
但已经来不及细想,等雨持剑飞身出水面,向海妖袭去。
海妖见等雨持剑袭来,她满头的黑蛇全部向等雨而去。等雨一剑一个,砍掉蛇头,但是一个蛇头被砍掉,原来的地方又迅速长出两个新的蛇头。
见蛇头越来越多,等雨准备凌空画符,就在此时,一阵飓风卷起海水变成一条巨大的水蛇,水蛇以雷霆万钧之势朝等雨过来。等雨躲过,紧接着,又有三条同样的水蛇,出现在等雨周围,等雨瞬间被四条水蛇围攻,一个避闪不及,被狠狠地拍打入海中。
副将和士兵见状,赶紧潜入水中救等雨。此时,将军已经趁海妖全力与等雨对战时,绕到了海妖身后,就在他出剑要刺入海妖胸口时,一条黑蛇绕到他身后,黑蛇一把卷起他,狠狠地摔在一块礁石之上。
“将军!”众将士见将军被摔在礁石上,纷纷不顾一切冲向海妖。可是强大的海妖面前,他们如蝼蚁一般。
等雨被副将和士兵拉出水面,看着被鲜血染红的海面,朝士兵们大喊,“你们杀不了他,不要再去送死了!”
“哈哈哈,好精彩!”岸上一个得意傲慢的男声传来。
等雨朝岸上望去,一满目阴鸷的男子,目含冷光地睨着众人。
“他就是瀛国将军律度。”副将在等雨耳边开口。
“苏萝,他才是我最大的仇人,也是那个狠心抛弃你的女人国家的将军,你去帮我杀了他!”律度指着远处礁石上浑身是血的“鬼将军”开口。
海妖瞬间闪到“鬼将军”面前。等雨心下一惊,正要上前,就在此时,海妖满头的黑蛇突然安静下来,随后又变回了紫发,海妖弯下身子,温柔地捧起“鬼将军”心口的一物。
“你从哪里得来的?”
“咳咳……”“鬼将军”咳出一口血,看清眼前之物正是昨日他与等雨从幽幽谷巫女那里得到的心状的白珊瑚。
“那是真正的苏萝的东西,你不是苏萝!”等雨突然朝海妖开口。
“你们见过她,你们在哪里见你过她?她还在幽幽谷吗?她把我赶了出来,并且让我发誓,此生都不得踏入幽幽谷半步。”海妖突然焦急地转向等雨开口。
“你真是那褐发海妖?你为何会变成苏萝的样子?”
“这是她的样子,真的是她的样子是吗?你也觉得我很像她是吗?”海妖移动到等雨面前,激动地开口,“我以为我已经忘记了她的样子,原来我没有忘,没有忘。一百年了,她在幽幽谷还好吗?”说着海妖满目柔情地望向大海一侧幽幽谷的方向。
“她已经死了,一百年前就已经死了。不过,她从来没有忘记过你。”
听等雨说苏萝已经死去,海妖没有格外的悲伤也没有发怒,他好似早已料到一般,小心翼翼地把心状的白珊瑚贴到脸颊上,如对着自己从前的爱人一般温柔。
“她是骗你的,不要相信她,那个女人早就忘记了你,抛弃了你。你要杀光她国家的人,助我灭了这个国家!”律度见海妖捧起白珊瑚,着急地大喊。
“真正骗我的人是你,你根本没有见过苏萝。你只是见我自暴自弃地流放自己多年,编造了故事欺骗我。苏萝从来没有忘记过去,她把她的骨血融在这个珊瑚里,长成了心的模样,这就是我的苏萝!”海妖举着心状的白珊瑚,朝律度冷冷地开口,“作为欺骗我的代价,我会让你们,全部长眠在这片大海!”
海妖说完,飓风卷起的数十条巨大的水蛇,顷刻之间,把整个海岛击沉,而律度和整个瀛国的军队全部随海岛沉入大海。
海妖捧着心状珊瑚走到“鬼将军”面前,“既然她认同了你作为主人,那么这个珊瑚就是你的,但是我会和她永远在一起。”说完海妖周身开始变红,随后逐渐融化,最后变成一道飞动的水流流入了白珊瑚之中。水流流入白珊瑚之后,白珊瑚变成根首连理的模样,一红一白,煞是美丽。
8
云破日出的时候,战船乘着晨风回到宁远,岸边是令四带着将士严阵以待,当他们看见将军的黑色战船出现在晨光之中,纷纷欢呼大喊。
“令四,给朝廷发捷报,瀛国大军已灭。另外速整军队,瀛国大军已灭,瀛海两国联军已破,我们要乘胜追击。”
“是!”
是夜,海滩上点着几堆篝火,将士们围坐篝火,喝酒吃肉,庆贺胜利。
远处的热闹和喧嚣,将军却没有和将士们在一起,等雨走到将军身边坐下。
“将军怎么不去喝酒?”等雨指着远处的篝火,眼底染着这些天都少有的笑意。
“他们都喝酒,总要有个人保持清醒。”
“将军,你有什么心愿吗?”
“心愿?我只愿意,有一天,天下再无战事,百姓再不需颠沛流离。那个时候,我就卸甲归田,找一座山,在山脚下,找一地,每日耕田种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将军的愿望里都没有妻儿吗?”
“我并未成婚,母亲在家乡帮我定了一门亲事,我还没有见过那个姑娘。”将军突然顿了顿,吸了一口气,望着远处的月亮,“如果让我想象她的模样,我想,她大概就是你这个模样吧!”
海风徐徐,许久,没有人再开口。
五日后,“鬼军”重新整编完毕,将士们都意气风发,准备一鼓作气大灭海国军队。
“报!朝廷旨令到!”传信兵把朝廷旨令送到军帐中。
“捷报频传,朕心甚慰,特封薛飞为镇海飞龙将军,拙其十日内,班师回朝,接受册封。”
旨令宣完,军帐中一片哗然。
“怎么会这样?皇上为何不下令乘胜追击?我们一定可以大败海国军队。”令四惊诧开口。
“将军如此战绩也只是册封一个飞龙将军,飞龙将军和如今的镇海将军只是称号有别,并未多一兵一卒,为何还要将军回朝接受封赏?”虬髯副将也愤愤不平地开口。
“将军!”将士们纷纷朝将军望去。
“继续操练,不日,准备进攻海国!”
“是!”
接下来的几日,将军每日都专心操练军队。而等雨在海边村中的集市上看到一柄团扇后,脱口而出喊出了一个名字阿九,接着,就昏倒在集市上。
等雨醒来的时候,将军坐在床前,满目担忧。
“我在昏倒前叫了一个名字,是什么?”
将军摇摇头,“那时,并没有在你身侧,无人知道你是如何昏倒的。”
“报!将军,朝廷派了传令官过来,非要硬闯将军大帐。”此时,传信兵冲进大帐来报。
“可不是我要硬闯,你们将军拒了陛下的十二道旨令,陛下当然要派我来看看,他是不是准备谋反了?”传信兵的话刚落音,一个阴阳怪气,白面无须的男子闯进大帐。
他看见帐中的将军和等雨,先是一愣,随后眼中闪过一抹算计之色,“怪不得不肯出去迎我,原来是帐中有美人!将军若不是想反,最好现在就与我回朝廷!”
“此时我军士气高涨,正好可以一鼓作气大败海军,皇上为何让我班师回朝?”
“皇上自有皇上的用意,海国已派人来求和,听说为皇上送了一位绝世美人,将军若想继续与海国一战,不如把你的这位美人献给皇上。”
“嗖!”一直剑从传令官脖子旁边飞过去,传信官一身冷汗,跌坐在地。
将军站起身,冷冷地睨着传令官,“刀剑无眼,大人以后说话,可要注意分寸。”
“反了,反了!我这就禀报朝廷让皇上昭告天下,说你反了!”
“李大人,我若反了,这柄剑刚刚销掉的肯定就不是这个桌角了。”将军站起身,捡起地上销掉桌角的剑。
“令四,把他绑了!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接旨令!”将军满面寒气地走出大帐。
9
当夜,月华如水,所有人都已入睡,等雨走出大帐,将军就立在不远的高地上,一个人静静望着远处洒满月华的大海。
“将军怎么还不睡?”
“阿雨信命吗?”
“不信!”等雨想也不想地回到。
“很早以前就有人给我批过命,他说,我会在今年死在战场上。”
“那将军信吗?”
“我不知道,我只希望,我死前可以荡平东海,让他们可以有一片宁海,有一个太平盛世。”
“所以,将军准备大战海国?”
将军摇摇头,“若我进攻海国,此一战之后海国至少十年方可恢复元气。但而今他们撤军求和,三年之内,与我朝必有一战!既然而立之年没有死,那么三年之后,我要永绝海国之患!”
“好,届时我再来与将军同战。”
“你要走了?何时?”
“算算日子,天邙山同门集应该是结束了,我现在回去师父应该不会把我赶出来了。”
“可是,你不同我去京城吗?”
“去京城做什么?”
“去京城,去见见我母亲大人,去……”
“将军,我想起那个对我很重要的名字了,她叫阿九。”等雨打断将军,不敢直视他。
“是吗?那也好,也好。阿雨准备何时离开?”
“明日。”
“阿雨也是朝西去吗?”
“嗯。”
“我们也是西行,阿雨不妨等我三日,三日后,我们一同启程。”
等雨想了想,点点头,“也好!”
10
第三日一早,将军准备拔营回朝,可是大帐中已经不见了等雨的身影。
“将军,不好,传令官逃走了!”令四闯进大帐,“他留下了这个。”说着,令四把一朵曼珠沙华递到将军手中。
“是阿雨的东西!”将军望着曼珠沙华眸光一沉,“阿雨被他带走了!”
“彻底搜查军营!掘地三尺也必须找到他们!”将军眸中盛怒地开口。
“是!”
“不,不用找,传令官不会带阿雨去其他的地方,他一定是带着等雨去了京城,我们即刻拔营回朝!”将军叫住匆匆往帐外去的令四。
“是!”
“鬼军”火速行军,赶了三天三夜,终于在白水镇山脚下打听到等雨和传令官的消息。等雨被一个黑衣人和传令官带着,去了山上的白水镇。
白水镇是一个安在山上的小镇,并不是去京城的必经之路,但是他们带着等雨上山。将军也没有多想,“鬼军”连夜上山,当夜就驻扎进白水镇。
“将军,这白水镇在山顶,下山的路只有一条,今夜我们封锁了镇子就没有人可以走得出去。连日赶路,将士们都已经十分疲惫,不如今夜先让他们休整一晚,明日再全镇寻找等雨姑娘。”令四见将军驻扎进白水镇以后就准备下令全镇搜人,急忙开口阻止他。
将军看着直接靠着大树睡着的士兵,心下不忍,“好,今晚休整一晚,明日再寻人!”
当天夜里,白水镇四面突然火光冲天,不知何时埋伏好的海国军队从白水镇的四面八方冲了上来。
“鬼军”战士,连日赶路,早已疲惫不堪,此时,酣睡的他们被突然出现海国军队打得措手不及,许多“鬼军”战士还来不及拔剑,就已经命丧黄泉。
“将军!怎么会这样?”令四望着四处突然凭空出现的海国战士不可置信地开口。
“布阵,迎战!”将军目光发寒地望着四周涌上来的海国战士下令,看来对方早有预谋,只等着他们钻进圈套。
“是!布阵,迎战!”
一夜苦战,天亮的时候,海国军队终于退了下去,打了一夜的“鬼军”将士死伤惨重。
“将军!”令四望着双目尽是血丝的将军,“白水镇周围山林隐蔽,只有镇上地势平坦,他在暗,我在明,此战怕是不易,此处离白登山不远,不如我带一队将士突围向白登山求救?”
11
将军望着东边的太阳许久没有说话,“令四,宁远镇守东海,我自认海防滴水不漏,但是白水镇这么多的海国将士,你觉得他们是从哪里登岸的?”
“白登山?是徐振勾结了海国!他想造反?”
“以你对徐振的了解,你觉得此人有谋反之心吗?”
“他行事一向胆小,不像是……”
“令四,今夜,我带右翼军吸引敌人攻击,你带左翼军突围。”将军突然打断令四。真相那么残忍,就让他一个人承受吧,令四必须活下去,他的战士们也必须活下去。
“令四,下山后,一定要找到等雨,不要让传令官把她带去京城。”
“将军,您带军突围,我来断后!”
“这是军令!”
“是!”令四双目赤红地拱手退下。
夜间,海国军队再次来袭,将军一直让自己暴露在海国军队的视线之中,海国军队主力都被他引到西侧。
令四不忍地看着西侧包围圈越来越小,心一横,带着右翼军冲下山去。
12
白水镇西侧。
眼看着包围圈越来越小,身后已经没有退路,海国军队突然从后散开,一行人满身是血的从军队后方走出来。
“将军!”令四架着海国军队首领朝将军大喊,他们突围之后并没有下山,而是从后侧包抄了海军营地,活捉了他们的首领。
“你让他们全部退下!”令四朝海国首领开口。
“不准退!”传令官身后跟着一个黑衣人,押着等雨从海国军队中走出来。
“传令官?果然是你,你竟敢勾结海国造反!”令四怒目望着传令官。
“造反?哈哈……”传令官哈哈大笑起来,“薛飞只让你冲出去,没让你去求救,你还没有想明白吗?那我不妨告诉你。你以为这些海国军队为何能提早埋伏在白水镇?是皇上下令让他们从白登山上岸的!”
“将军?”令四不可置信地望着“鬼将军”。
“薛飞啊薛飞,皇上让你回去接受封赏,你还执意要攻打海国,拒领皇上旨意。你兵权这么大,这让皇上如何能不防你?白水镇之局嘛,是早就设好了等你的。这个小美人嘛!”说着他看了一眼身侧的等雨,“不过是一个引线罢了,但是,我很喜欢这个引线,要是没有她,你也不可能连夜赶路,至将士疲惫,到现在一败涂地。”
将军满目寒光地盯着传信官,就在此时,被押解的等雨突然睁眼,曼珠沙华从将军怀中飞到她手上,化成一把剑,她提剑一剑劈了传信官,飞身来到鬼将军身边。
等雨飞身到鬼将军身边后,她身后押解她的黑衣人脸色露出一抹奇异的笑容。
“阿雨!”将军见等雨飞身过来,上下打量,终于放下心。
突然,黑衣人一支羽剑射穿海国首领,海国首领死后变成了一只小狐狸。而黑衣人拉下面罩,正是海国首领。
“那是我的障眼法,杀,一个也不留!”海国首领嘴角露出一抹邪笑,口气狠厉。
“阿雨,我带你下山!”“鬼将军”把等雨拉到身后,朝令四开口,“令四,冲出去!”
既已被国家背弃,“鬼军”战士都报了必死之心杀出去。
天将亮的时候,将军骑着马,带着等雨冲出白水镇。
“阿雨,我就送你到这里,你快走!”将军突然翻身下马,狠狠地拍了一下马屁股。
“停下!”等雨使劲拉着缰绳,但是马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等雨心下一横,飞身跌下快马。
等雨再回到将军身边时,他的整个后背都被鲜血浸透。
“你怎么回来了?”
“要走一起走!”等雨扶起将军。
“阿雨,你还记不记得我问过你,是否信命?”
“你不要说话,我一定带你离开这里。”等雨眼眶微红,声音喑哑。
“阿雨,在我出生的那一年,家中来了一个术士,他告诉我爹,我爹会在他四十五岁那一年死在西边的战场上,而我,会在而立那一年死在东边的战场上。当时我爹不信,赶走了那个术士,但是后来,他真的在四十五岁那一年死在了西边的战场上。”
“你不要再说了!”
“如果我这次不说,以后就不会有机会了。一直以来,我既希望你安好,又希望我死的时候,替我收尸的那个人是你。击杀海妖那次,我明明知道你在船上,却还是没有阻止你,阿雨,是我自私了。我死后,你把我的尸首埋在宁远的海边,清明时节,你若愿意,我等你一祭。”
突然,一道剑光,从他们身后向等雨袭来,将军一把推开等雨,用身体挡在偷袭的海国首领面前。但是,下一瞬,海国首领直接穿过他的身体,一剑刺在等雨的背上。
将军惊讶地看着海国首领穿身而过,等雨也惊讶于眼前的一番惊变。
“你很奇怪是吗?等雨。”海国首领望着等雨,面目逐渐变成一个女子。看清她的面目,等雨眉心一疼,电光火石之间,记忆如同潮水一般涌入脑海。她根本不是从天邙山的同门集被师父送下来的,她已经离开了天邙山很多年,她是和阿九菖蒲为了参加师姐的婚礼,经出云山到东海寻找连理珊瑚,在山顶被人打落了山崖。
13
“你都想起来了?”女子满目得意地望着等雨,接着又转向鬼将军,“你想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女子轻轻一挥手,周围草木变换,哪里还有战场,哪里还有白水镇,只有结界之中被困住的无数亡魂在远处厮杀。
“你看见他们了吗?你和他们一样,都已经死了。”
“阿雨。”将军望了一眼等雨,突然笑起来,“也好,也好,原来我已经死了。阿雨,你快走!”他拉起等雨,想推开她,可是,他一次次穿过等雨的身体,再也触不到她。
突然,女子手一挥,鬼将军被隔在另一个小结界之中。
等雨的心口突然遏止不住的钝痛起来,等雨拔剑支撑住自己。
“怎么,这就开始疼了,心很疼是吗?”
“你到底想做什么,木樨?”
“原来你还记得我,我想做什么?”木樨指着小结界中的鬼将军,“知道他死了,你很难过对不对?我要做的就是让你也品尝这种心疼得撕裂的滋味。当年,你杀了我师父,我就是这种感觉!怎么样?很绝望很痛苦对不对?在这个结界里,还会把你的这种绝望和痛苦,放大千倍!”木樨突然疯狂大笑起来。
等雨咬牙,提剑朝木樨攻去。
“这就受不了?看来,你对他动情很深啊!”木樨轻轻巧巧地躲开,轻轻一挥,便把等雨震开很远。她冷哼一声,“我的结界之中,你还想伤我?”
“噗——”等雨跌落在地,吐了一口血,“你一人之力不可能能困住这么鬼魂?”
“我一人之力,当然不可能,但是我找了这个……”木樨抬起手,手中是那个红白连理珊瑚,“我为了对付你,我找遍了方法,找遍了机会,可是,荻花城里,乔子期一直把你护得滴水不漏,我根本无从下手,好不容易有谢都的如谷村,你又侥幸逃脱。
“不过,总算功夫不负苦心人,我来东海,无意间寻到了连理珊瑚,这个附着海妖强大妖力的连理珊瑚,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结界,困住了那场战事中的所有亡魂,他们都不知道自己已死,只是一遍一遍地在这个结界中经历当年的战争和死亡。
“本来百年时间,结界已经很弱,所以我用自己的躯体和魂魄献祭,封死结界,让他们永远都在这个结界中。”木樨面露阴狠的笑意,一点点靠近等雨,“那天,我的结界刚刚完成,你就从出云山上掉了下来,真是天助我也!
“我生怕你不对薛飞动情,特地帮你们安排了那么多同生共死。怎么样?你现在很痛苦对不对?那就好,很好!”木樨得意地看着等雨,眼中尽是冷光,“等雨,你真的是一只可怜虫,亲近的人都要因为你不得善终。你的阿姊,替你封印太古大魔魂飞魄散;薛飞因为你,被我困在这里永不得超生;还有这里千万的鬼魂都因为你不可转生!”
“你刚刚说什么?”等雨突然抬起头,眼底一片暗红,“阿姊是替我封印太古大魔?该封印大魔的是我?”
“哼!你还不知道?就是你,该死的是你啊!”
等雨举起剑,双目赤红,形如鬼魅一般地看着木樨,“放了他们!”
“休想!”木樨飞身离开。
等雨化剑为鞭,长鞭之上突然燃起熊熊火焰,带着火焰的长鞭,一鞭一鞭狠狠击打在结界上。
木樨看着等雨鞭上的火焰,神色一变,这是她在燃烧凤凰精魄。
东海,宁远的一片海滩上。
乔子期和阿九菖蒲看见海上的一片礁石上突然燃起熊熊大火。
乔子期眸光一沉,闪身朝礁石而去。
乔子期进结界,看见等雨正用燃着凤凰精魄的鞭子击打着结界。
“你疯了,烧尽了你的凤凰精魄,你可就死了,我还不想和你一起死!”木樨惊恐地飞身过来阻止等雨,这结界用她的身体和魂魄献祭,这结界一旦撕毁,她就也会和结界一起消失。
可是她还没有靠近等雨,火焰就差点烧毁她的魂魄。
“阿雨!”乔子期一把抱住仿佛失了灵魂一般,一下下击打着结界的等雨。看着鞭上的火焰,他心下一沉,等雨这是抱了必死之心来撕开这个结界。
突然,一声巨响,木樨惨叫一声,腹部裂开一道伤口,伤口之处燃起熊熊火焰,而此时,天空的结界裂开一道巨大的裂缝,被困住的成千上万的鬼魂纷纷朝裂口处飞去。
有一道鬼魂却朝等雨这边而来。可是,远远的,他就被阻隔在大火之外。“阿雨!”鬼将军朝乔子期怀中的等雨大喊。
等雨又吐了一口血,终于停止击打结界,她远远地朝鬼将军微微一笑,身上的凤凰之焰越来越淡。
看着这样的等雨,乔子期的心仿佛被投进了深渊,越来越冷。
他捧起等雨的脸,逼她直视自己,“等雨,你看着我,是你眼前的这个人杀了你阿姊,是他杀了凤音,你若死了,就没有人可以杀他。为你阿姊报仇了,你看着他,你那么恨他的,你怎么可以不了杀他就去死?”
等雨动了动,望着乔子期,眼底一片昏暗和荒芜,“不是你,是我,应该死的人是我,阿姊是替我封印的太古大魔。”
“那你也不要死,”乔子期突然拥住等雨,在她耳边轻轻地开口,“你死了,我就杀了阿九和菖蒲,然后毁了荻花城,毁了天邙山,等雨,我说到做到,你知道的。”
等雨痛苦的闭上眼睛,突然伸出手抱住乔子期,乔子期身形一顿,怀中烈火灼心,他暗叹一声,更紧的拥住等雨,她要他们一起死吗?也好,也好……